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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超:关于“大平原”的私人记忆
作者:管理员 发表日期:2023-10-02 访问次数:4615

上河大之前,我在卫辉读师范。

就读的学校是新乡市第一师范学校,简称新乡一师,很多豫北人又称之为汲师。因为,卫辉曾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被称为汲县,学校名字原来叫做汲县师范。这样掰饬是想说,卫辉是个历史很悠久的地方,可能比开封还悠久;新乡一师也是一个建校时间很长的学校,比河大建校时间还长。

两个学校共同的地方还有:都建在贡院街,曾经都是贡院。这样的学校也必然有相似的文化气质,比如文化氛围浓厚、比如名人辈出,比如都有文学社。新乡一师的文学社叫做调色板文学社,出版的刊物也叫《调色板》,刊物的名字是冰心亲笔题的。

文学社有四位辅导老师——张元庆、关宏寅、霍德柱、毛倩身,四位老师曾经都是文学青年,热爱文学、热血热情、执着单纯,为了吸引更多的学生到文学社来,到文学中来,他们效仿诺贝尔奖,设立了调色板文学奖。他们每人捐出了自己数月的工资作为基金,每年的利息作为奖金,每次奖励5个人。

张元庆老师曾说,他们要让调色板文学奖,成为学校奖励金额最高的奖项。事实上他们确实做到了,当年我获得调色板文学奖的奖金是400元,而当时中等师范生的生活补助是每月38.7元。

从第一次参加调色板文学社擂台赛到最后获得年终大奖,再到后来成为调色板文学社干部,我也逐渐成为了文学少年。

而在此之前,我在二百里外农村读初中。从来没出过远门,生活单调又单纯,接触文学主要是初中课本。如今回想那时的生活很多都是空白的,偶尔也有些黑白,一如家里那部黑白电视机,没有色彩,模模糊糊。

那时因为家人做点小生意,我们家有了一台村里为数不多的电视机,晚饭后三邻五舍都会有人到家里看电视,电视的内容早就记不清了,韦唯演唱的片尾曲《大平原》却不知为何留下了深深的印象,即便是现如今,只要看到大平原三个字,脑海里就出现了这个旋律:老祖母常说那活着难/再难不过那上青天。……大平原大平原/一辈子难走出这大平原,大平原大平原/一辈子想走出这大平原

后来家人做生意惨败,生活跌入困顿。不久我考入河南大学,家里连学费都凑不出来。

以上这些,可视为前话。


上了河大后,一开始我对社团并不是很感兴趣。也没时间。大多数时间都用来做家教,那时我干了三四份家教,多的时候四五份,收费低廉,主要就是拼时间。且家教地点之间相距甚遥,往返全靠一辆二手自行车。业余时间可以说不是在做家教,就是在做家教的路上。当然,有时也可能是在找家教。

就这样,忙忙碌碌,到了大二。

可生活不能只有眼前的苟且。

一天夜里,我躺在床上看书,宿舍的李大才子接完电话,过来问我有没有兴趣接大平原文学社社长,说上任社长因谈恋爱,没精力和时间管理文学社,想找个人接手。有经费,1183元。我说怎么还有整有零呢?李大才子说,可能其余的都花了,也可能有原来的结余,你先别管这,就说接不接吧。

我考虑了一下勉强答应了下来。很快,李同学就将现金和社员资料一并拿来。

后来,事实证明这个决定很草率,一时冲动,赔进我很多青春。文学少年呀,文学可以不老,少年需要长大。走马上任,约见各部门负责人,召开社员会。明确了大平原文学社的工作重点:办刊物、搞讲座、组织社员联谊活动。

联谊活动最好做,少男少女们精力旺盛,振臂一呼应者云集。依托开封丰富的旅游资源,我们森林公园踏过青,禹王台里赏过樱花,一起骑行看黄河更是新社员的保留活动。这些活动对社员的写作有多少帮助不知道,但促进了少男少女之间的交往是实实在在的。也真有小情侣因为大平原文学社而结缘。

办讲座,难在邀请主讲嘉宾。头两期讲座的主讲嘉宾是刘军老师。接任社长之初,我曾向刘老师请教社团工作,他对这些活动也很支持。后来,他还很热情地帮忙联系学校的一些教授。郭灿金老师就是受刘老师邀请,走进大平原文学社的。

现在依然可以清晰地回忆起郭老师当时在十号楼201教室给社员们做讲座的情景。郭老师是大才子,有古风,全程站立而讲,烟嗓,语言幽默、学问通透。他讲到,写作要有所突破,至少要做到四个读中的一个;如果都能做到,必能修成正果。

四个读,即读懂一个人、读熟一段历史、读烂一本书、读倒一句经典,那场讲座让我有醍醐灌顶之感,至今仍受益匪浅。只可惜毕业这么多年,发型接近郭老师,学问上差之千里。

办刊物,稿件不愁,难在经费。一开始有会员费,头两期报纸出版比较顺利。第三期开始拉饥荒。传统的解决办法,就是拉广告赞助。但学校社团众多,周边商户经常被轮番薅羊毛,有时甚至同一社团不同群体先后走进一家商户去拉赞助。商户也很苦恼。一天,我们走进一家饺子馆,话还没说完,老板就急了,说恁大平原刚走,咋又来了,我们还做不做生意了……

为了报纸能延续,我们几个凑钱勉强出了第三期,但这终归不是长事。报纸印出来那天,我们召开了社员干部会,群策群力。会上大家商量了两个方案。第一个方案是开源,要想办法继续拉赞助。外联部的部长是新传院的一位男生,脑子比较灵活,他提议跑远点拉,和学校有关的书店,眼镜店,景点都可以去试试。于是我们做了分工,所有干部带头出去拉广告。我和历史文化学院的惠冬同学,还有艺术学院的一个女孩儿,负责去解放路小南门附近的眼镜店拉赞助。

那时已经是12月份,天气寒冷。出去拉赞助那天烈风呼啸,我穿着一条单裤骑行在冬日的寒风中,正应了肯信今年寒信早,老夫布褐未装棉

其实不久前我刚领了300元的家教费用,在口袋里揣着,想着万一拉不到赞助可以用来应急,一直没敢花。但寒风吹得我两股战战,鼻涕横流,我给他俩说,如果今天能拉到广告,我一定要买一条秋裤!他俩信心满满说,好!今天一定让你穿上秋裤。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一个下午,除了和寒冷搏斗外,一无所获。最后还是艺术学院的女同学发挥了优势,一家店主正好是他老乡,经过攀谈,对方愿意花200元做个广告试试。眼看就要谈成结果,半路杀出了老板娘,她嫌200元有些贵,最多愿意出150,而且广告的位置不能够放在板缝,要放在第四版。

我们三个简单的商量了一下就妥协了,廖胜于无,也图个好彩头。回去的路上,看到路边有人摆摊儿卖保暖用品,我果断花了20元买了一条秋裤,到宿舍迫不及待地穿上后,温暖瞬间从下肢传遍了全身。真的,后来穿过很多材质的秋裤,一直到现在,我实在再没有过那天似的温暖。

这算是题外话,不能扯远了,重新回到拉赞助上。这次拉赞助让我印象如此深刻,除了秋裤的温暖外,主要是开创了大平原报纸第四版文学让步于商业的先河。此后,只要在第四版上允许范围内,赞助商有什么样的要求,我们就会做出什么样的变通。

如今想来,不知彼时是《大平原》替商家做了广告,还是商家的广告页上宣传了《大平原》?生活,仿佛永远充满着这样悖论。

我们几个负责人一直努力想让报纸的出版规律起来,理想的状态是能够一月出版一期。无奈常常经费不调,难以为继。一天,我登上东门城墙。向内望,铁塔昂首挺立,夕阳下,倒影如水,晚照静美,心中感慨万千。让外望,城墙外树木杂生野蛮生长,仁和公寓淡粉色的外墙在翠绿的掩映下若隐若现,温柔且暧昧。

可惜,眼前有景道不得,只因经费没着落。收回目光,我忽然眼前一亮,怦然心动急忙下城墙查看。那两条废弃的铁轨,前不见其首,后不见其尾,在岁月和杂草的掩埋中,倔强地裸露于地表,并蜿蜒的伸向远方的密林深处,像纤肩斜露的少女,酥手频招,神秘、幽远、充满诱惑。

想想废铁的价格,看看眼前的重量,一时间远方无数的铁轨仿佛都与我有关。这么好的资源,岂能白白浪费?与其在土里埋藏百年,不如让她在爱人的报纸上做点贡献。心中的激情被瞬间点燃,不由地豪情万丈,我飞身上了那辆随我南征北战的二手自行驹,向仁和食堂三楼历史文化学院宿舍疾驰而去。

惠冬也被我这个大胆的想法所感染,我们立刻电话联系其他几个男性干部,约时间碰面,商量周末挖铁轨的事情。

文学欣赏课后,刘军老师询问办报纸的事情。我十分激动地将计划向他做了汇报。刘老师听后沉思片刻,说先不让我们急,他找人问问。那铁轨虽有些年头,但挖铁轨肯定违法,破坏交通设施是要入刑的。

很快证实,铁轨不能挖。这让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对此耿耿于怀。临近毕业的时候,在宿舍凭窗而望,我无意中发现有几个农民装束的人,一连几天在树林里挖铁轨,鬼鬼祟祟,形迹甚是可疑。我自忖他们可能和我当年想法相类。心中既有被他人夺爱的不甘,又有换取点奖励给孙建做经费的盘算。

一天,放学后,我勇敢地走向这群人,并大胆地进行了质问。他们说,是政府让拆的,这里要建公园。

果然,随后不久,拆铁轨的人陆续增多,城墙边的树木也被相继砍伐。那一带到处充满着噪音和树木死亡的味道。神秘幽远不复。挖出的铁轨,锈迹斑斑,寂寞地堆在一起,像极白骨精现了原形。这是后话。行文至此,不知为何,却有淡淡忧伤。

铁轨不能挖。刘老师帮忙想办法。他说,社团都归团委管,你们虽是民间社团,但确确实实干了不少实事儿,文学院有一个很好的传统,就是对学生活动比较支持。你们可以拿着报纸和成果去找乔书记说说,看看院里能否给点经费?

我和孙建依言而行。拿着报纸到院里找乔梁书记申请经费。果如其言,乔书记看了看我们的成果,问了问我们办社团的情况,最后答应在院里资金紧张的情况下,给我们协调一点经费。

那一期的报纸就这样顺利降生了。

会议商量的第二个方案是节流。压缩印刷成本。

报纸印刷是在学院门附近找了一家私人印刷厂做的,负责文字打印、电脑排版、印刷,500份起印,600元。我们合作时,起印价搞到450元。现在经费困难,重新来谈。老板却寸步不让,最后说,印刷厂不负责打字、排版的话,费用可以少100元。

新传院的一个社团干部说,他可以搞定排版。他有一个老乡在大三学的是编辑,排版可以让她帮忙,美编方面可以让艺术学院的社员帮忙。剩下打字的问题,比较麻烦。大学生电脑没有普及,社员交的多是纸质手写稿,门口文印店打字收费,找网吧自己打,打字速度慢,成本也不低。思来想去,我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

我读师范时有一个关系很好的老师,因为业务能力出众,被调到了河大物理系实验中心当教师。我向他进行求助。他说用电脑没问题,晚上下班后可以到办公室来用,就是办公室在新区,往返很麻烦。当然,这对于那时的我们根本都不是事儿。

是事儿的,还有打字速度。那时候我们刚接触电脑,都很业余,我和惠冬打字基本都是靠一指禅完成。我向宿舍同学打听,班里谁打字快。有人推荐了武陟的一个女同学,说见过她在网吧聊天键字如飞,聊天打字快打文章估计也快!就是该女同学有点高冷,不知道我们能否请动。完美的逻辑!合适的人选!新的挑战!

事隔经年,求助的细节记不清了,很可能是以文学为托辞。最终女同学愿意出手相助。时值六月,考试在即,大家都忙于备考,加之到新区路途遥远,大家决定毕其功于一役”——利用一晚上打完一期报纸。一张报纸一万多字,现在可能都不算什么,过去确实需要几个小时。任务完成后,夜已深,我们一身轻松出了新区。

为了赶在宿舍关门前把女同学送回去,我和惠冬疾车如奔,女同学坐我后座紧紧拽着我的衣服。那时北环路还没修好,路灯不亮,为了安全我们走金耀路,沿龙亭西路疾驰而归。幸亏那时年少,幸亏女同学娇瘦,一路骑行,通身是汗,却不觉疲惫。行至潘家湖,游客已少,但灯火璀璨,女同学看时间来得及,提议稍息。

于是,我们驻车湖边,凭栏而立。夏夜清凉,柔风拂面,那夜的月光也好,远处璀璨灯火倒影湖上,波光粼粼,我双手拢嘴冲湖面大喊,他俩也跟着大喊,接着我们一起大笑……

我喊,还是因为,女同学给我说了个秘密。这个秘密,至今我不曾向任何人提起。

2005年我准备考研。一天,刘军老师问起大平原文学社以后怎么计划。他说做到现在很不容易,选社长很关键,他在04级给我物色了一个很合适的人选。这个人虽是新生,但读书多、有思想、热爱文学,也愿意干。这个人就是孙建。

不久,刘老师做东,我和孙建在刘老师家小聚。相谈甚欢,举杯频酌,终不胜酒力。那天我们都大醉而归。

孙建接任社长后,我心中窃喜。办报纸的包袱,终于甩给他了。

以上这些琐话,便是关于大平原的种种记忆。往事很多不堪回首,毕业后向人鲜有提及。一辈子努力都为了走出大平原。

壬寅年正月初十,远游归来,回汴探师。诗云书社内室和陈尧兄茶叙,巧遇白金师兄,追溯往昔,话及大平原种种。白兄想让把这些故事都写写,诚邀再三。本能力辞。

是夜归来,睡前贪饮,夜起复卧,辗转难眠。往事悠悠,杂乱浮现。晨光熹微,困意袭来,半睡半梦,潘家湖畔,三位少年夏夜驰行,对湖啸月,情形历历。女同学如花笑魇,竟在梦中分明鲜活起来。

次日醒来,昨梦恍惚,亦真亦幻。混沌中,提起笔来,日以记梦,真假难辨。没想到,转身了以后,那背影在这么多年以后,还能够鲜活的在我眼眶中微微颤抖。

唉,一辈子难走出的大平原。

这些,亦可视为后话。

校友简介


毛超,河南大学中文系03级校友大平原文学社第十五任社长。河南省郑州外国语中学语文教师,教导主任。河南省名师、河南省骨干教师。曾获河南省教学标兵”“郑州市名师”“郑州市优秀教师”“郑州市教育教学先进个人”“郑州市教科研先进个人”“郑州市学科技术带头人等荣誉称号。第六届中语杯全国中青年教师课堂基本功大赛一等奖,河南省一师一优课一等奖(部级优课),河南省教学技能大赛一等奖,多次获省市级优质课一等奖。主持省课题且获省优秀成果一等奖3项,主编出版《国学读本》《中华经典诗词名篇必读》等3部,多篇论文发于CN及核心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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