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1994年九月上旬的某一天正式踏入河南大学的南大门,迈向庄严肃穆的大礼堂的。
当时的大礼堂前是迎新现场,那里一派热闹景象,气氛热烈,学长们正忙碌着给新生做指引,态度亲切又热情。在办完初步的入学登记手续后,我的行李便被93级一位中等身材的男生装上他的三轮车,我问怎么称呼他,他说他叫谢周亮。那是一位很好的学长。那天他在前面费力骑行,我在车后轻松踱步,很快我们就到14学生公寓楼下。那是一座刚刚投入使用的崭新公寓,走在廊道内,隐隐可闻空气中粉刷墙壁的涂料味。在14公寓,我生活了4年,度过了完整的大学时期。当然,后来才知道我们数学系94级男生是何其幸运的一届!在古建筑林立的河南大学老校区内,14公寓不仅是当时最新的建筑,而且公寓后面就是开水房和公共浴室,离第一学生食堂和学校东操场也近,生活极其便利。
数学系94级当时分两个专业:数学教育专业和会计学(电脑会计)专业。当时尚未大规模扩招,全年级总人数是125人。每个专业都有本科和专科两个层次,其中,数学教育专业的大专是2年制,会计学(电脑会计)专业的大专是3年制。因而,在四年的学习生活中,本科同学就有了三次别离,每到毕业季,就送走一批数学系94级同学,20多人哗啦一下从身边离去,离愁别绪的感伤也格外丰富,对同学同窗情谊的体会也日渐深刻。
2019年的暑期,我在河北保定做短暂停留,给在保定工作的女同学柳艳艳发了一条微信,权当打声招呼。没想到她非常热情,呼朋唤友,叫来周志娟和岳亚芹两位女同学,周志娟的爱人王永昌和岳亚芹的儿子也一同过来作陪,氛围热烈。在酒足饭饱之后,她们问我还想去保定哪里转转,我说那就看看保定的河大——河北大学吧,于是,在夜幕之下,我们周游河北大学的南北校区,谈笑风生,怀念的却是在汴梁河大的读书时光。河南大学数学系94级有一帮河北同学,主要来自保定、唐山、石家庄地区。毕业二十一年后,我在河北地界受到她们的热情款待,充分感受到同学情谊的浓烈和重逢如初见的率真。“一辈同学辈辈亲”,此言不虚。在河北保定,我见到岳亚芹的儿子时心中有说不出的欢喜和亲切。小伙子高大帅气,高中二年级的学业已经结束,马上就要上高三。我们相约,2020年高考后,我们一起酝酿设计他的高考志愿填报方案。
数学系里学会计,这是当时求学就读的真实情境。当然现在看来可能有点不可思议。因而,从数学的专业角度来说,数学系94级有相当一部分同学表现得并不专业,因为他们学的是会计学专业,没有深入研究数学,而仅仅是在研究数字。因此,有时候会计学专业的同学会戏称,他们是数学系的实验品,是数学系的收容客,是数学系的异类。毕竟数学教育专业才是数学系的嫡系部队和中坚力量,是数学系的精致门面和忠实代表。
数学教育专业的课业非常沉重,同学们也学得很辛苦。在14公寓的楼下或走廊里,就经常可以碰到数学专业的同学们边走边讨论数学问题,有时候他们还会边讨论边发愁叹气。他们看到我们这些会计学专业的同学有许多闲暇时间,就会在羡慕我们的同时,也在为我们叹息,认为我们没有学到什么真正的知识。对不同专业知识密集度的差异,会计学专业的同学对此也有所察觉和清醒认知,在忧患意识的驱使下,自觉加大学习强度和力度,坚持早读和晚自习。会计学专业的同学中,有许多女生早早就通过大学英语四级和六级考试,有男生主动去计算机系的教室里旁听计算机汇编语言等课程,有男生在大三的时候就斩获全国计算机等级考试的三级证书。尤其具有传奇色彩的是,会计学专业女生张秋红,在1997年的注册会计师全国统一考试中一次性通过全科考试,当年开封市一次通过全科考试的应该是凤毛麟角,她就是佼佼者中的一个。据说她从考场出来也没有报太大的希望,直到成绩公布后开封市财政局工作人员把电话打到数学系办公室催促她去领取全科通过的证书时,这一喜讯才为众人所知。张秋红毕业当年就入职禹州老家的会计师事务所,现在是一名资深的注册会计师,在当地颇有声望。
数学系的学风非常好。在整个学校的各种教室里面,数学楼一层有长明灯教室,据说是为了方便考研族或常规自习不过瘾者准备的。教室的照明用电彻夜供应,自习者众多。学子们挑灯苦读的夜景是河南大学“明德新民,止于至善”校训的最好诠释。
在 “河大杯”足球赛场上,我经常看到我入学时帮我搬运行李的那位学长,他是数学系足球队的守门员,在攻防交错兵临城下之际,总是能挺身而出,推挡扑救,化险为夷。他的勇毅担当,赢得数学系师生一片赞誉。在大家的交流讨论中,我才得知他的真名叫赵军,老家信阳的。到目前为止,我仍在纳闷:为什么他在迎新现场不直接报出真名,而是说成另一个同学的名号呢?我更愿意认为这是数学系学子的敦厚吧,做好事不愿留名,而是舍得把荣光拱手赠人。学长赵军比我们94级早一年毕业,在信阳一所军事院校从事高等数学的教学工作,事业蒸蒸日上。学长谢周亮,目前在河南大学商学院栽培桃李。